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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疲劳 6



命运之神喜欢热闹,有时还喜欢嘲弄人,它每每令人可恼地给伤心惨目的悲剧掺进一点滑稽的成分。

 

 

金家别墅位于花景区,是N市曾经最昂贵的地段之一。七年前的案件发生后,金家人去了国外,许多富人也搬离了这片区域,很多空屋本该在几年前就拆除重建,却不知为何被保留了下来,一栋栋外表装修精致的别墅静静伫立在罗渽民和李帝努眼前,似乎在向他们昭示着这里曾经的繁华。

 

庭院的铁门经受了多年的风雨侵蚀,变得锈迹斑斑,蜿蜒的石子路旁长满了不知名的野花野草,宽阔的屋前平地上空空荡荡,房子主人的生活痕迹已无处可寻。

 

李帝努伸手推开厚重的木门,屋内的灰尘被风扬起,荒凉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日光穿过落地窗照射进来,偌大的一楼客厅里空无一物,天花板上巨大的水晶吊灯积了一层厚厚的灰,时过境迁,屋内环境并不阴森,身处其中,反而能感觉到一种无名的无奈与哀伤。

 

两人顺着楼梯往二楼走,久未被使用的木质阶梯不堪重负,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在寂静的屋子里显得尤为清晰。

 

“金道英的父母工作繁忙,很少回家,哥哥基本上都在工作室里待着,家里的一些仆人在金道英上大学后就都被辞退了,平时都是金道英一个人住。”罗渽民边走边说着,经过长长的走廊,在最后一间房屋前停下来,深呼吸一口气,拧开了门把手。

 

“所以,当时的案发现场只有郑在玹、金道英和姜闵载三个人。”李帝努说着,跟在罗渽民身后走了进去。

 

金道英的房间很大,当初因为保护犯罪现场,屋内的摆设都被保留了下来,结案后金家人匆忙离去,只来得及清理客厅和自己的物品,也顾不上这儿了。

 

罗渽民走到左侧盖着白布的沙发旁,说道:“姜闵载说,当时他和金道英坐在沙发上看书,郑在玹突然推开门冲了进来,一把揪住他的领子,两个人扭打起来,撞翻了书桌、茶几还有墙上挂着的画,把房间弄得一片狼藉。”

 

“他们在打斗中都受了伤,姜闵载撞破了额头,血流了一地,金道英费了好大劲才把他们两个分开,”罗渽民走到茶几旁,尽力在脑海中描绘出案发时的场景,“郑在玹指责金道英虚伪无情,早就背着自己和姜闵载搞在一起,金道英则反驳说郑在玹是个恶心的变态杀人犯,这句话激怒了郑在玹,恼怒之下,郑在玹掏出了枪,对准了站在窗边的金道英。”

 

“不过前边的扭打拖延了时间,警方赶到时刚好看到郑在玹举起了枪,在郑在玹扣下扳机前,将郑在玹击毙了。事后金道英的描述和姜闵载基本一致。”

 

罗渽民将目光投向窗边,不知为何,他总感觉自己正隔着时间的尘埃,与七年前的金道英相望。

 

“有什么地方不对吗?”李帝努站在门边,看着皱眉凝思的罗渽民,天光由窗而入,勾勒出他清秀的轮廓,以及天生就十分削薄抿紧而显得有些冷漠的嘴唇。

 

“你不觉得,这是一个局吗?”罗渽民盯着李帝努,视线锋利如刀。

 

李帝努眼眸微微睁大,在一瞬间读懂了罗渽民的眼神。

 

“一个针对郑在玹的局。”

 

 

 

 

从嵌在窗框里的灰色天空中,飘进来纷纷扬扬的细雨。不知为什么,寂静得让人难以置信。金道英睡眠不足,茫然地望着虚空。这七年里他没有一天不生活在梦魇之中,午夜时分惊醒,一切都冰冷没有生气。

 

很小的时候金道英就明白,自己以后要成为一个有名望的金融领域专家,接手金家的事业,延续家族的荣光。

 

父母忙于事业,哥哥沉迷艺术创作,陪伴在金道英身边的只有那被他翻得卷边的书籍和一堆冗杂纷乱的数字。

 

学生时代大大小小的奖项拿到手软,大型的活动也都积极参加,金道英这个名字时常被人们提起,赞美的话语满天飞。然而,只有金道英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自己营造完美的人设,一个能帮助自己达到人生目标的人设。

 

刚上大学金道英就计划好了之后的生活,毕业后遵循父母的意愿进行商业联姻,巩固家族的势力。他无所谓能不能得到幸福美满的生活,因为在很久之前他就已经失去了爱人的能力。

 

直到他遇到了郑在玹。

 

“各位,我是编号四号,一起干大事吧。”

 

聚集在金道英身上的灯光映照出他美得动人心魄的面庞,穿着正装的身姿劲瘦挺拔,举手投足间都给人一种从容不迫的自信与骄傲。

 

“哎,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坐在台下观看学生主席竞选大会的郑在玹戳了戳一旁昏昏欲睡的董思成。

 

董思成不耐烦地睁开眼,瞥了一下台上的人,闭目养神道:“这你都不知道啊,他叫金道英,N市商业巨头金家的二少爷,金融系高材生。”

 

“金道英……”郑在玹低声呢喃着这个名字,目光一直追随着金道英的身影,直到他走下台坐回候选席,郑在玹仍执着地想要在人潮拥挤的缝隙中去寻找金道英的身影。

 

……

 

“我说了我不喜欢你,不要再来找我了。”金道英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拒绝了郑在玹,他的追求者从初中开始就络绎不绝,可是从没有一个人像郑在玹那样认真而执着。

 

在金道英看来,学生时代的恋爱虽然热烈而美好,却都会以分道扬镳而告终。与其花时间去花前月下卿卿我我,不如多去分析买哪支股票能赚更多钱。

 

可是每次面对那个眼里带着期冀,小心翼翼把礼物递给自己的人,金道英总是没来由地心慌,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不断敲打着自己的心墙,击溃他最后的防线。

 

郑在玹会等金道英下课,和金道英一起去饭堂,即使金道英不愿意和他坐一块儿,郑在玹也会很细心地替金道英擦好桌子准备好餐具,然后转到另外一桌;金道英每次在图书馆通宵写论文郑在玹都会陪着,在金道英睡着后悄悄替他整理好东西,给金道英披上自己的外套;金道英胃病发作时,郑在玹总能及时出现,小心地擦去金道英额前的冷汗,递上热水和胃药。

 

认真的喜欢是看细草萌芽,有足够的耐心等待浓淡不同的绿染遍近山远景。

 

郑在玹像三月温柔的风,夏日凉爽的雨,融化了金道英包裹在坚冰之中的心,洗净了蒙在心脏上的灰尘。

 

在金道英荒脊的心田上,开出了一朵名为郑在玹的玫瑰花。

 

“……不然你以为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警察已经在路上了,杀人越狱……这回你死定了。”

 

恶魔的低语在耳畔徘徊,金道英闭了闭眼,抬起手,在空中虚抓了一下,仿佛握住了谁的手。

 

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滴砸在窗户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一如不甘的灵魂愤怒的咆哮。

 

 

 

 

“你之前的猜想没有错,金道英这七年里一直在被人监视,精神病院里布满了姜闵载的眼线,”罗渽民手指缓缓聚拢,紧握成拳,“他成功陷害了郑在玹,可是郑在玹并没有被判死刑,所以,他买通了狱警和郑在玹身边的囚犯,诱使郑在玹越狱,在郑在玹赶来救金道英时,和郑在玹打斗,并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拖延时间等待警察到来。”

 

“警察只看到郑在玹举起枪对准了站在窗边的金道英和姜闵载,可是在场所有人,除了姜闵载以外,都不知道那把枪里并没有子弹。”

 

罗渽民的声音越来越冷:“不出意外的话,我们现在已经被他被他盯上了。”

 

话音刚落,罗渽民的口袋微微震动,他拿起手机划开锁屏,上面是一条陌生的短信。

 

天光逐渐隐没,黑暗慢慢爬上天穹,笼罩整座城市。

 

“想死的话,就继续往下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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